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法律人如何在毕业时,就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?| 麦读学园

陈虎 麦读 2019-04-27


作者=陈虎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法学院副教授

来源=《写给法科生的信》麦读即将出版


 壹


李泽厚倾 5 年之力注疏《论语》,序中写道:「时日如驶,马齿徒增,岁云暮矣,能无慨然?」

年近不惑,常有此感。

回首往事,发现这一辈子有两大缺失,却不以为憾,一是没有顺着学友意志留在帝都发展学术,二是没有顺着亲友意志进入机关走向仕途。

我之所以成为我,是因为我太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

我至今仍然十分清楚地记得,在大四毕业季的那个春天,学校把最大的教学楼专辟出来举办专场招聘,所有同学都捧着厚厚的简历在展位前穿梭问询,我突然有一种深刻的无力感和滑稽感,不知不觉间竟然独自走上顶楼,俯瞰全场,问了自己一个足以决定我今后人生的问题:

「小时的梦想,没有具体的指向,就是要在茫茫人海中掀起风云。而现在,究竟要一份怎样的工作,才能让我绽放,成为夜空里不一样的烟火?」

这个本来应该在走入法学之门的时候就深思熟虑的问题,却在不得不去面对的时候,才和毕业季的慌张、焦虑迎面相撞。

大一时,还在高喊「发现你的热爱」。

转眼就已毕业,耳边有个声音不断响起:「责任高于热爱」。

似乎周遭的环境,父母的期盼,都由不得自己选择内心那个最渴望成为的自己。

你想和父辈们一样,平庸地走完一生,成为某个机器上一颗和其他部件高度咬合,崇高而稳定的螺丝钉吗?

你一定不想。只是无力挣脱。

 



每到毕业季,微博上总会有无数关于就业和选择的咨询。

 

问题很多,但种类不多。

小张毕业于名校法学院,但酷爱新闻,毕业后接到了一家著名新媒体公司的 offer,却迫于父母的压力,选择考回家乡的中级法院。

衣锦还乡,同学聚会,众人艳羡。

但是,我注意到,他的 QQ 签名,却已悄悄改成了「我心已死,有事烧纸。」

「少文老师,现在我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未来,我不想每天面对一份不能让自己激动的工作。我很想挣脱眼前的一切,即使海阔凭鱼呛,天高任鸟摔,也好过现在,死于温水。」

杀君马者道旁儿,掌声和赞扬让马儿不断奔跑,最后却累死在鲜花和掌声里。

只有自己知道,自己活得有多不开心。

问过无数的学生,发现他们的观念都深深地受到家庭的影响,认为只有进入体制才是就业正途,可是,九零后如果处处都和六零后想得一样,我们又怎么能说,我们会有和他们不同的人生呢?

像凡人一样选择,就注定只能像凡人一样生活

沉舟侧畔千帆过,病树前头万木春。

难道我们就要在机关的文件、领导的眼色中度过我们苍白的一生吗?

你难道不怕,在走出校门做出选择的这一霎那,就注定了你和其他同学终生的差距,并在将来聚会的时候,为自己的懦弱和纠结而懊悔不迭吗?

 

 

随着学历的提高,我们的视野不但没有拓宽,有的时候,可能反而变窄了。

小王是名校法学院的硕士,他给我写信,坦言自己的困惑:「读了大学,又读了硕士,中间还出国做过交换生,我本来以为,将来的选择面可以变得更宽,可是,快毕业的时候回头一看,好像能走的道路反而越来越窄了。我学的是刑法学硕士,好像毕业只能进公检法,尤其是公安和检察院,这和我当初的设想相差好远。」

我这样回复他:「你觉得,读了法律,就一定要过司考,你觉得,读了硕士,就一定要考公务员,你觉得,学了刑法,就一定要进检察院,但是,这是谁规定的呢?孔子说,毋固毋必,人生没有必须如何度过,也没有必须不能如何度过,一切都是我们人为的设定。为什么学什么就一定要做什么呢?按这个逻辑,学了刑法就一定要代理刑事案件,学了民法就一定要代理民事案件,那学了法制史,是不是只能代理唐朝的案件呢?」

小王笑了。表情也放松了不少。

「我其实最喜欢的并不是法律,但我总觉得,如果毕业了不从事法律工作,大学四年岂不是浪费了?」

「如果你大学学的是知识,没有从事法律工作,四年的确是种浪费,可如果你学到的是一种思维方式,为什么一定要坚持留在这个行业呢?我听说过做一行爱一行,但从没听说过学一行一定要做一行。总统也不是总统专业毕业的吧?你应该根据你的兴奋点来选择职业,否则,你的一生就会是路径依赖,错上加错。」

面对这样的问题多了,久而久之,我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,很多时候,随着学历的提高,不是我们能走的道路越来越窄,而是想走的道路越来越窄。

我们总是以一个不经反思的前提为依据,然后根据一个未经省察的逻辑,得出一个人生的终极目标,同时,锁死其他任何可能性。

当我们否定计划经济的时候,却又在拥抱计划下的人生。

但你知道吗?不是坚持让你成为了自己,而是选择让你没有成为他人。

将来那个在电脑前老气横秋、一身暮气的你,会不会抱怨当初那个随意勾画人生选项的自己?

 


有一本畅销书——《互联网世界观》,里面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。

第谷是用肉眼观察时期最伟大的一位天文学家,1576 年丹麦国王甚至为他建立了最早的大型天文台。利用这一条件,第谷坚持观测 20 余年,积累了大量的天文观测资料。在肉眼观测的年代,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极致。

但是,临终时,他对自己一生的成就却并不满意。长年观测积累的数据和他的学说之间存在着大量的矛盾,他至死都没有做出合理的解释。

海量的天文观测资料就此留给了第谷晚年招收的一个学生——开普勒。

面对这些相互矛盾的数据和理论,开普勒开始反思老师的世界观。

最终发现,矛盾产生的根源在于,第谷一直坚持传统的地心说,而一旦转换视角,采用哥白尼的日心说,则所有矛盾之处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释。开普勒就此发现了行星运动的三大定律,成为天文学史上和牛顿一样重要的里程碑式的人物。

为什么,开普勒面对和老师一样的观测数据,却能做出老师终其一生都没有做出的理论贡献,开拓出另外一种精彩的人生?

就在于他敢于怀疑一切约定俗成的框架和习惯性的思维方式

 



为什么学了法律就一定要考司考?

 

为什么过了司考就只能进公检法?

 

作为互联网时代的原住民,年轻人更应该考虑的难道不是如何站在时代的趋势里,做这个时代才能做,我们的前辈没有机会做,而我们的后代来不及做的事情吗?

我认识很多不走寻常路的年轻法律人。

在司考刚刚结束的时候,我迫不及待地想把他们介绍给每一个不甘平庸的你们。

「人这一生,最大的幸福就在于做对两件事,一是找对事业,二是找对恋人,因为,当太阳升起的时候,我们与工作相伴,而当夕阳西下时,我们与爱人相拥。」

一份好的工作,会让优秀的年轻人在遇见它的前后判若两人。


麦读将于2018年出版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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